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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凉山行

大凉山永远的守望者

大凉山,是四川西部一条重要山脉,也是彝族群众世代居住的重要区域。这里的生活越来越好,人们更加用心用情守护着这片土地,有的人甚至用生命与之交融……

从成都出发,先经高速后,过国道、省道,一路辗转,需要十余个小时,才可至位居大凉山深处的金阳县城。

晨起,云雾缭绕。出金阳县城,第一站是去芦稿镇沙马坪子村的世行六期投资项目:金阳县沙马白魔芋种植专业合作社。初始,车子紧贴着山崖,沿着沟谷缓缓而行,约一个多小时后,渐渐爬升到山腰,极目所至,皆是大山,一座连着一座,似乎没有尽头。

两个半小时后,一行人抵达目的地。此时,大团大团的白云在半空低垂着,天气晴好,山峦莲花般盛开,不禁令人神清气爽。远远地,就看见一个十分精明强干的男人,正指挥着村民在“莲花”之心劳作,管护着山坡上的白魔芋地,他就是理事长吉火了日。

山路弯弯拐拐,玉带般在山顶缠绕,直通合作社理事长吉火了日的家,那是一户用水泥预制板浇筑而成的高山建筑,非常结实、宽敞,它紧紧傍依着村里的合作社。

沙马坪子村现有居民户、共人,其中少数民族占63户、共人。年成立的金阳县沙马白魔芋种植专业合作社,打破了以往单打独斗的现状,由合作社统一种植和销售商品。此外,合作社还有公积金、公益金和风险金。这些都让村民们受益无穷,村子的道路不但修好了,家家户户还有了摩托车,一趟子就能去到县城。

理事长吉火了日更是觉得生活重新有了奔头。合作社成立以后,他每天骑着一辆摩托车东奔西走,搞培训、跑销售……年就净赚20万元,让祖祖辈辈从土里讨吃的村民们开了眼界,也对未来的生活增添了信心。

身材清瘦,脸被晒得漆黑;没有一句多余的话,总是默默地做事,为人沉稳大气。这是吉火了日给人的第一印象。他出生于年,虽然仅仅是初中毕业,但经验丰富、不断上进的他成了村民们心中的主心骨。

吉火了日有4个孩子,大儿子在西昌读重点高中,二儿子在自贡上学,两个女儿在芦稿念书。平时他总不在家,家里大小事情就全靠妻子一个人打理。

“他每天起早贪黑,村里给的补助还不够自己摩托车的油钱,但他从不计较得失,没有私心,让村民们的心都聚拢在合作社,他是真正属于大凉山的!”合作社辅导员李党先最熟悉吉火了日。不管时光如何变迁,大凉山都永远记得那些用心、用情对待它的人。

金阳县永胜农民专业合作社和沙马白魔芋种植专业合作社相距不远,大约半个小时车程。合作社居于半山腰,俯瞰山脚,彝族民居星罗棋布;仰视山顶,白云漂浮,青山隐隐。派来镇是金阳县最偏远的乡镇之一,而金阳县又隐匿在大凉山深处,距离西昌首府朝发夕至,可想而知凉平村该有多么僻远。

半山腰处,一株李子树已经结满果子,正等待着收获的季节。李子树边,是一户彝家人的红泥院墙,沿着山腰延展开去。民居周围载满了花椒树,传来浓浓的生活气息。

山顶,居然保留着一大片原始森林,中间有一个巨大的蓄水池,那是专门为村民修建的。森林之下,合作社之上,一大丛一大丛的杜鹃花(彝族人称索玛花)开得正艳,成为远山不可多得的灿烂风景。

但是走近合作社,却发现大门紧闭。院坝空无一人,门外的野草已经长有一人多高,诉说着难以言说的悲凉:年3月24日,下午5时至6时许,在金星村和天地坪中间的弯道上,一辆面包车不慎坠崖,司机当场身亡。

“不好啦,出大事啦。”当时,正在山上劳作的一个村民眼见车子翻了下去,很快招呼村民们赶到现场,发现司机不是别人,正是凉平村的村书记、理事长苏呷史格。人们第一眼看见他的手臂上面戴着一个红色的“督查”袖章,苏呷史格原来是进山巡逻去了!

苏呷史格曾经在新疆当过兵,复员回乡后,被村民们推选为村支书。合作社成立后,又被选为理事长。或许是军人的血性使然,骨子里有着一股永远都不服输的劲儿,所以不管再苦再累,他都不轻易示人。亲人们从没想到他的生命休止符,会停留在54岁。

“村里成立合作社后,他就没好好休息过。那天他本来也做了很多事情,已经很累了。但他回家吃完午饭后,说现在是火灾高发期,不放心山那边的森林,怕村民的财产受损失,开上车就出了门。叔叔家里的人现在都不知道怎么办,只希望他的大儿子接过担子,继续挑起重任。”苏呷史格的侄儿苏呷少龙哽咽着说。

从合作社下行,沿着弯弯曲曲的村道,经过一大片林子,在一座山的半腰,看见一座彝族的村寨,苏呷史格的家就在这里。院坝里,一只母鸡“咯咯咯”地高唱着,划拉着八字脚,带着一群小鸡正在觅食;树桩下,一只黄牛惊奇地打量着路人,“哞哞哞”地不停呼唤;门前的矮墙上,晾晒着一把一把的金豌豆,散发出丰收的气息。但这一切美好的景象,都已经远离了那个最喜欢它们的男主人。

苏呷史格的家中,早已经失去往昔的笑声。妻子坐在火塘边,脸色苍白;大儿媳机械地端送着茶水;已经87岁高龄的老父亲,被这无情的现实猛然击打,已经变得神志不清。

山不言,水不语,唯有山林的索玛花在静悄悄地开放,它们见证着大凉山深处的颜色一天比一天更加青绿,它们见证着每一个为之守护过的大凉山之子,它们也仿佛在为着一个人的离去而悲伤。

在山的另一边,有一个名字也正在被村民们传颂,那就是金阳县丙底镇木尼古尔村的村支书兼半细绵羊农民专业合作社的理事长阿苦尔格。

时光回溯,年2月18日,那是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理事长阿苦尔格想去看一看村民们家中的羊。羊是从外地买回来的,它们能不能安然过完这个大雪天?羊是村民们家中的宝,它们在下雪的时候很容易生病。阿苦尔格顶着风雪,在山上艰难前行,却不幸摔倒在地,身体严重受伤,医院等治疗后,从此就再也没能起来。

年9月18日,阿苦尔格去世,从此大凉山又多了一个永远陪护和守望它的人。

接过兄长未竟的事业,阿苦尔格的弟弟阿苦吉罗迅速挑起了合作社的担子。半细绵羊需要科学养殖,才引进来的时候,因为不懂得科学技术,竟然连续死了好几百只羊,村民们很心疼。世界银行即刻组织畜牧局的专家参与,挽救了危机,目前木尼古尔村合作社的羊有八九百只了,真真正正成了村民们的宝。

“羊发展得快,母羊就生得快。一只公羊能卖一万六七千元左右,村民养到一定时候,就去参加金阳县举办的火把节。如果在县上得了一等奖,能得五千元奖金,村上还奖励三千元;二等奖奖励二千;三等奖奖励一千。”合作社监事长尤吉力古说,金阳县上每次都要组织合作社骨干成员到外面考察,扩大视野,他曾经到过泸州、贵阳等地,在华西村也待过十几天。其实大凉山和外面的世界,并不遥远。

村民阿苦有火生于年,今年64岁,他家有44只羊。别看他只有小学文化,因为勤劳,生活也不曾亏待,每年有十万余元的收入。4个孩子中,儿子已经结婚,3个女儿一个结婚,一个女儿在读中专,还有个女儿在村上幼儿园当老师。他生活的半径不超过自己的村子,一辈子没有出去过,他也不想出去,觉得外面人生地不熟。但是他很重视子女的教育,现在有一村一幼教育,镇上中心校还有外面老师来支教,下一代的视野比他们更宽阔。

“彝族不吃马肉,现在不养马了,因为公路修到家门口,马儿没有用途了!彝族不吃蛇肉、狗肉,因为要保护大山;索玛花节每年都要举办,百草坡成了著名的旅游景点,村民有的发展起了旅游业。”阿苦吉罗说。火塘的火,映红了他的脸庞,也映红了彝家人的未来和明天!

一个一个的合作社,让传统的农耕文化和现代的乡村振兴交融,彝家人以不变应万变,恪守着心中的信念,是自然的舞者,是森林的守护神,是大地永远的孩子。

高山顶上的返乡年轻人

金阳县城很小,呈长条状分布,蜗居于两山之中,其下沟壑丛生,雄壮险峻。所以县城对面的镇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天地坝镇”。

“金阳县奔康白魔芋种植农民专业合作社”就建立在这里的高山顶上,覆盖3个自然村(唐家屋基村、特普洛村、马可村),它是离县城最近的一个专业农民合作社,直线距离不过一二公里。借助世行这一内因外力,唐家屋基村的合作社理事长花拉哈,穿越大半个中国后返乡回家,带动村民尤其是年轻人创业致富。

初夏的雨,淅淅沥沥,无声地浸润着金阳的土地。午后,县城的空气格外清新,环峙的高山越发青绿,韵透出大凉山独特的魅力和神奇,诱惑着人与之相拥和亲昵。“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这首诗所体现出来的意境,用在县城对面的新区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近在迟尺,却又仿佛远在天边。要想到对面的金阳县奔康白魔芋种植农民专业合作社,得先开车出县城,向下至谷底,然后顺着山势爬升,沿着“之”字形的山路绕行,方能到目的地。

新区正在大搞建设,货车来来往往,一片繁忙景象。边沿是悬崖峭壁,车子每走一步,都是胆战心惊的。约莫半个小时后,便来到了合作社理事长花拉哈的家。

雨后的太阳分外炽热,从天空直射下来,映照在一排铁皮屋顶上,反射出耀眼的白色光芒。几只鸡在院坝里跑来跑去,几头猪在偏房的栅栏里哼哼唧唧,而花拉哈和几个年轻小伙子正坐在自家房前的长条凳上,他们摆谈着今年的魔芋和花椒种植情况,显得十分开心,脸上的笑容就如同落地的阳光般灿烂而明亮。

放眼望去,魔芋种子被装在方形的竹筐里,一箱子一箱子地堆放着,正在花拉哈的露天大坝里接受着风霜雨露的考验,享受着日月星辰的催生。它们大多数已经顶着白嫩的芽尖冒出,一个个圆圆的球形状的物体,让人十分喜爱。

那个时候,唐家屋基村的花拉哈、白侠、百子鲁、花拉格、花拉博等依次排座,他们对眼前这些圆圆的物体都有着深厚的感情,就像他们对脚下的这片土地一样,怎么都割舍不了。

这山、这城、这水……就是彝家人心中的根和魂。先说说合作社理事长花拉哈的故事吧。年才出生的花拉哈,也有着男儿的热血和追求,高中毕业后,为了走出高高的大凉山,看一看外面的世界究竟有多大,在一个火热的日子,他拧着一个简单的背包就走出了家门。

少年男儿多壮志,雄心勃勃的花拉哈原本再也没打算过重回家乡。他告别爹妈和兄妹,跟着打工的人群,出了金阳县城,翻过一座又一座似乎总也绵延不绝的高山,然后又一路坐汽车、转火车,终于抵达梦想中的繁华之地——广州。

广州好比一个万花筒,承载着太多人的希冀,全国各地的人纷纷涌了进来。人人心里都怀揣着一个美好的梦想,其中就包括来自大凉山的花拉哈。然而现实很快就击碎了花拉哈的理想:没有钱,没有文凭,只有一腔少年的热情,这是没用的。

但生活是不允许人哭泣的,花拉哈只好先找了一家建筑工地,每天的工作量很大,工作条件实在太艰苦,每个月到手的工资虽然也有三五千元,可是除去房租生活等开销,仍然入不敷出。

稍微站稳脚跟后,花拉哈想换个好一点的环境和工作,就到了深圳。深圳是打工人心目中的淘金福地,这里工厂林立,人潮如流。他也进了一家工厂,但同样的生存问题也出现了。之后他又到了福建、浙江等地,人生的际遇似乎就总是和海岸线重叠,梦想也和大海的天空一样遥远而触不可及。

每到一个地方,花拉哈就给自己定下一个新的目标,希望能获得更多的收入,支撑自己远大的目标。周周转转一大圈后,他把目光投向了遥远的祖国大西北,西北敞开怀抱接纳了他。在甘肃,红土地映红了花拉哈的脸庞,却并没有给他带来理想的生活;在新疆,广袤无垠的原野可以让马儿自由地驰骋,却把花拉哈的心给拉回到了他出发的原始地方。

“父母打电话让我回家,说村里正在组建成立合作社,村民们的生活有了很大起色。的确如此,我几乎走遍了大半个中国,现在发现自己的家乡有了很大的变化,在我心里也是最美的地方。”游子的心是最经不住亲情的呼唤的,花拉哈原本就在老家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加上爹妈的请求,厌倦了闯荡的他很快重返故里,回到自己根所在的地方:金阳县天地坝镇唐家屋基村。

再次回到这片土地生活,花拉哈信心十足。一边积极组建小家庭,生儿育女;一边大力兴办了一个家庭养殖场,养鸡养羊。他先后投入了几十万元的资金,但是因为不懂科学养殖,最后也以失败告终。

正在花拉哈苦闷绝望的时候,年,“金阳县奔康白魔芋种植农民专业合作社”宣告成立,依靠他的威望和组织能力,上级和村民们选他担任合作社理事长。年,合作社项目实施,仿佛高山顶上映照的一抹金阳,花拉哈似乎这才真正找到属于心灵的天地。

他参加了组织选送的高校深造,在西充农学院开阔了自己视野,努力拓宽自己的知识层面。他常常沉下心来,重新打量脚下的这片土地,思考它们的投入与产出。就以合作社为例:魔芋和花椒套种,既增加经济产量,也节约土地成本。整个合作社有三百多亩土地,全村有三千多口人,那么每一棵花椒树、每一株魔芋,都承载着村民们的愿望和理想。

如今,魔芋和花椒种植喜获丰收,甚至远销越南等地。花拉哈深深明白了:知识就是财富,这句话实在不是一句苍白的口号,魔芋和花椒树等也需要精心管理和科学的种植。恰此时,县上组织了大批相关行业技术骨干进合作社,他就努力配合县上请来的专家,让知识的力量在这片贫瘠的土地开花、结果……

合作社成立的前景是可以预见的,丰收在即,但是因为唐家屋基村离县城最近,县城外扩的地方正好包含这里,村里有些土地已经被征用。花哈拉目前居住的房子就是临时搭建的过渡房,全家都在等待搬迁到政府统建的新村房。

“如果村里的土地全部被征用了,那么我们合作社就要寻求新的方向和项目。”历经风雨洗礼的花哈拉不再显得稚嫩,他现在思考的重心就是如何让村子更加有未来,像山下横跨的彩虹桥一样,傲视着山谷峭壁,在大凉山的深处昭示着无限的风光和芳华。

紧挨着花拉哈坐的彝族小伙子白侠很是认同理事长的观点。或许他的经历和花拉哈相同,又或许骨子里都有着彝族血脉相同的一些基因,所以对事物的分析和看法便有了一种精神上的默契。

白侠今年33岁,长得英俊,身材清瘦,很有气质。他在外打工一圈后,最后发现还是自己脚下踩着的家乡土地更让人踏实,于是毫不犹豫地回到生养自己的村子,老老实实地当起了一名普通的农民。

“家里有一个儿子、两个女儿,儿子已经读小学四年级了。”白侠很满足自己的家庭婚姻生活。但是他并不满足自己的生活现状,本来家里有20亩土地可以种植魔芋和花椒树,有想法的他又租种了其他村民的几十亩地。这样一来,他肩上的担子虽然沉重了一些,但是生活总有奔头。

“通过几年的合作社锻炼,现在我很喜欢种地啊!家里的地就是被征用了,我可以到更远点的村子去租地种啊。”白侠发自内心地说了这句话。紧挨着他的白子鲁、花拉格等也点头称是。白子鲁和花拉格都已经结婚,白子鲁有几个孩子了,花拉格还没有孩子,但是坐在长条凳上的这几个彝族男儿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他们都非常年轻!

几个很年轻的男儿说出同样的话,是很让人震惊的,在他们的脸上,丝毫看不出世故的神色。

新区建设如火如荼,工地上尘埃飞扬,但是这一点不影响彝寨村民们宁静而闲适的生活。彝家的人特别好客,家里总是准备着成件成件的啤酒,好似随时在等待着客人的造访。

白侠临时的家离花拉哈不远,依山就势,望过去就是金阳老县城。虽然是临时搭建的居住点,他还是在砖头缝里种上了花草,那些星星点点开出的花朵,十分娇艳可人。屋子正中,三角塘的火还没熄灭;房侧,妻子抱着最小的孩子来回拍打,母亲不停地侍弄着家务。一户普通人家的烟火生活,像一幅淡淡的素描画,挂在县城郊区,也挂在人们心上。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奔康合作社从致富源头上给予大凉山一片新绿。文中几个彝家年轻人都有着相似的生活背景和人生际遇,他们都在最美好的年华重回故乡,重拾乡愁,为大凉山的未来美好景象奉献出了自己的一份心力。可见,在社会高速发展的新时期,守护一个人的心灵,比守护一方土地更重要,如何助农扶农,也是一个新课题,合作社无疑给出了最好的答案:土地为万物之母,只有两者相融共生,这才是大凉山深处最美的风景。

金沙江畔的“半边天”

山山对峙,江流潺潺;出则繁华,入则清幽。这是金阳县芦稿镇油房村给人的第一印象。整个村子挟高山、裹大江,彝族汉族世代于此居住,脸朝黄土背朝天。

年底,“金阳县德盛白魔芋青花椒农民专业合作社”在毗邻金沙江畔的芦稿镇宣告成立。宛如一缕缕春风吹进山谷,江河腾起一阵阵波浪,合作社的收益给人们带来前所未有的改变和冲击,农户从最初的12户迅速发展到年的户,而少数民族就占据36户。令人尤其称奇的是,其中以妇女为户主参加合作社的居然达到82户,巾帼们实实在在地在大凉山深处撑起了半边天。

站在芦稿镇的街上,只要一抬头,似乎就能与对面的高山碰个满怀。金沙江奔涌至此,或许被这险峻而幽深的山势所迷恋,一步三折地迂回出去,绕过约四五十分钟车程的金阳县城,继续朝着大海的方向奔赴。

“德胜白魔芋青花椒种植农民专业合作社”这块牌子,就挂在芦稿镇其中的一栋房门上,面朝江河,春暖花开。合作社的理事长是一名汉族中年男子,名叫黄付祥,今年50岁,长得胖胖的,性格爽朗乐观。他三言两语就概括出了自己祖辈和村子的前世今生:祖上本是江西人,于战争动乱年代迁徙至此定居,全村靠种植鸦片求得生存。因此地山高路远,地貌复杂,且不为外人所知,故成为鸦片走私和种植的秘境之地。新中国成立后,鸦片走私和种植被违禁,村民们就在山上的乱石荒地开辟出地块,靠种植包谷和土豆维持生活。刀耕火种、肩挑背磨……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不与山外通人烟。

仿佛平地一声惊雷,不知道哪一天起,山外的施工队伍浩浩荡荡地奔来了,驻扎营房,修路架桥,仿佛血脉被打通,村子很快和外界有了往来。再后来,国家精准扶贫的春风也沿着金沙江吹进了大凉山油房村,一批又一批的人走了进来,送来温暖,送来真诚。尤其是世行六期项目投资兴建的合作社,因地制宜,科学种养经济作物魔芋和花椒树等,魔芋、花椒丰收后,或电商销售,或就近倾销,方便快捷。古老的土地发生了神奇的变化,仿佛重新注入了一股鲜活的生命力,让整个村子都焕发了新颜。

按照要求:入股合作社的女社员必须占总额的30%!围着厨房转了一辈子的油房村女人们从来都不曾想过,有一天她们也会从灶台下露出脸庞,作为女主人入股入户到合作社,有的还在其中担任领导成员,彻底告别男尊女卑的大山生活,撑起未来美好日子的半边天。

坐在修葺一新的合作社办公室里,彝族妇女吉布么阿牛抱着还在哺乳的小女儿,总是掩饰不住脸上的笑容。她年出生,今年已经42岁了,前面已经有了两个女儿,可还是冒着高龄生产的危险再生下这个小女儿。她本是金阳县丙底乡的人,十多年前还在老家待字闺中时,被偶然到她家安装水管的陈道强相中(第一眼看到的是挂在她家墙壁上的照片)。得知房东家的女儿还没对象时,陈道强喜出望外,赶紧要了电话,要去见一见这个一见钟情的“心上人”。

陈道强是汉族人,吉布么阿牛的老爹一点也没隔阂,打心眼喜欢这个勤劳憨厚的青年,便爽快地给了正在金阳县城打工的女儿的电话号码。陈道强一个电话打过去,说清缘由,双方约好见面时间和地点,月下老人便等着喝喜酒了。

“他来县城接我,坐在中巴车上。我上了那辆中巴车,挨着一个青年男子坐了下来,但我不知道这个人就是来接我的人。开始我们都没有说话,直到他打我的电话,然后我又接电话,我们才知道两个都在这辆车上。”吉布么阿牛每次说到这里,都要哈哈大笑。幸福的姑娘就这样找到了自己心中的白马王子,年从山上嫁到了谷底,跟着丈夫生活,学写汉字、说学汉语,现在生活也是顺风顺水了。

为了孩子的教育,夫妻俩在芦稿镇上租住了房子。“我们家也种魔芋和青花椒了,老婆参与管理。合作社也以她的名义入股分红。想想当初我们认识的过程,就要心疼她一辈子呀。我们那阵啥子都没有,就是打了一个电话,约定各自手上要拿的东西,她手里拿一个黑色的包包,穿一件黑色的风衣,就这样和我见面谈恋爱了,我咋个不对她好呢?我们平时的家庭生活也有矛盾,只要一吵架,就想当初认识时候说的话、做的事,一家人的矛盾就化解了。这也是为了给娃儿们一个好的家庭环境,让她们快快乐乐长大。”打通陈道强电话的时候,他正在山上的花椒地里忙碌。说起妻子,他言语中满是心疼和爱怜的语气。

油房村还有多对彝族和汉族青年结合组建家庭的故事,吉布么阿牛和陈道强夫妇只是其中的一个范本。随着时代步伐的前进,民族融合的血脉之情,在母亲河金沙江的浪花里奔涌,也流进了中华版图的主动脉中,跟随着大地一起颤动。

无独有偶,汉族妇女杨明巧也是和丈夫自由恋爱结的婚。年出生的她和丈夫自幼青梅竹马,结婚后生下3个孩子,一儿两女。别看只有小学毕业的杨明巧学问不高,但她却认准了一条死理:不能再让孩子们过这么穷苦的日子了。只有让孩子们多读书,才能改变他们的命运,让他们走出这高山峡谷,去往更远的远方!

都说父母是最好的老师,和睦的家庭、勤劳的双手,父母言传身教的作用是巨大的,孩子们都特别争气,这个家庭先后培养出一个中专生和两个大学生,成了全村人学习的榜样。尤其让人称道的是陈明巧的大女儿,金阳初中毕业后,以第一的成绩考入西昌读高中,后又成为复旦大学的高材生。研究生毕业后,大女儿在上海找到了满意的工作,组建了自己的小家庭,几次三番想接母亲到大城市享受繁华生活,但陈明巧却有自己的想法和打算:现在生活越过越好了,儿子在彭山打工,老伴刚刚去世不久,自己一个人在家,帮儿子照看好孙儿,把自己土地的花椒树管理好,把庄稼种好,这就是一个母亲应尽的责任。

千百年来,生活在这片土地的人们,朴实得就像山上盛开的索玛花一样,一旦扎下根来,就回报给这片土地一片深情厚谊,舍不得离开,舍不得放弃,相守相伴,直至终老。

随着合作社的建设不断完善,眼看千百年来的农耕生活被彻底改变,要求主动加入进来的农户越来越多,妇女参与的总数也超过了百分之三十。“男娃挣钱,女娃花钱。”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得多的刘琼笑着说。年出生的她当上了合作社的经理,丈夫是远房的表哥,结婚后几乎没红过脸。夫妇俩生有两个女儿和一个儿子,并且都考上了大学,一个在成都,两个在西昌,从事医学行业的工作。在芦稿镇上,她率先修起了一栋自己的楼房,走进她家的时候,丈夫正在和孙子玩耍呢!

“感觉大凉山与世界的距离都不再遥远了。现在村子里传承了千百年的一些不好的陋习正在逐渐改变,比如要彩礼、重葬礼等,村民们不再奢侈浪费,移风易俗观念深入人心。人们多把钱存下来,供养孩子读书,哪怕在外租房子。村里离婚的人家几乎没有,家庭和睦,孩子们自然就争气。”黄付祥很开心。

芦稿镇下,新的公路又在修建了,那是西昌到昭通的高速公路,预计年通车。江水日复一日地奔流着,变了模样的高山变得更加深沉和含蓄。它们披上了一层绿装,像心灵平和的山里人一样,望着山外的世界和远方,固守着家园。

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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